大学毕业前的一个月,我用的还是老式的非智能手机,步步高的滑板,大学前买来时还非常时兴,当时同一个学院里几乎每五个女生里就有一个人用的是那款滑板。但是仅仅过了一年,到了我大二的时候,智能手机开始风靡全国,我用的那款滑板被迅速的淹没在科技进步的时代潮流中。
但是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那是我从小到大用的第一个高价电器,我还记得买的时候市场价是1099,妈妈有点心疼,托了好几个人才用900的低价买下。大学期间,那款手机被我从上铺摔下来很多次,每次摔下都正赶上我定的闹钟响,我听着它在地上嗡嗡的叫,心里乐开了花,庆幸着手机质量真好,摔不坏,简直可以和诺基亚媲美。那时候诺基亚还没有淡出市场,还在高调的为“我扛摔”骄傲着。
到了毕业,我的手机也没坏过,甚至外观都像新的一样,只是四周的金色烤瓷被我摔掉了那么一点点,数据线也不怎么好用,要很久才能充满电,除此之外和刚买来时没有一点区别。每个月30兆的流量,我要加班加点的看小说才能勉强用完。
我曾经发愿,这部手机我要用到研究生毕业。那时候想的很好,七年的时间,对于一部手机来说算是物尽其用死得其所,而我也圆满的完成了节省的任务,落下一个惜物的美名。等到我扬名立业安身立命了,那款手机就可以当做标本,放在我的个人博物馆里展览,等我老了,就把它当做传家宝传给下一代,作为勤俭节约自强不息知识改变命运的徽章,激励我的后人们不断前进。
现在想来,那简直是一个笑话,我连研究生都没上。
毕业前,我用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钱,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因为那时我要工作了,我不希望被同事嘲笑看扁。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个单肩背包,一个钱包,几套衣服,一双高跟鞋,以同样的理由。
那天我和朋友一起逛街时非常兴奋,她说的每一句“好看”,都被我用“买下”来表达支持。那是我大学,不,是我出生以来最明目张胆的一次挥霍,用的是和换手机同样的理由。
清醒下来后,发现买回来的东西里,真正是我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欢的没有几件。那个单肩背包花了我二百大洋,甚至比之前我买一身衣服的价钱还多,没背过几次,在工作后不断的变换工作地点而打包托运时,因为变形,不能背了。衣服都买大了一个号,我想我并没有变瘦,可是那些衣服却莫名其妙的变大了,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买的时候刚好都只剩下最后一件,而我刚好又头脑发热而已。
唯一满意的是那个钱包,深橘色的长款钱包,颜色有些张扬,和我一贯的灰黑蓝系列很不相符。
但是我一眼就看中了它。
一见钟情。
我很少会对一个什么东西“一见钟情”,所以我当即买下了它,价格也还可以接受,五十元。我之前没有用过钱包,对它的性价比没有什么概念,当时身边的朋友也并没有对那个钱包做任何夸赞,只是犹豫了一下后说了句,“还行吧”。
在接下来近两年的使用中,每次我拿出它的时候,我那或大或小的虚荣心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我总是在心里骄傲的对那些人说,看,我的钱包多好啊。即使在见过同事的香奈儿钱包后,我也不曾觉得我的钱包有丝毫的逊色。
但是不久前,我的钱包坏了。
搭扣的地方,外面裹的那层PU脱开,露出了内里,算不上很难看,但是不管怎样,整个钱包还是被脱开的那块显出很LOW的气质来。于是我决定换个钱包。
网上的钱包有无数种样子,花花绿绿长长短短,但是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因为在我心里,坏掉的那个钱包最完美。我想买一个相似甚至一模一样的,但是没有。纠结了几天后,我决定跳出旧钱包的禁锢,把自己的脑子放空,重新寻找一款。
找到了一个不那么一见钟情,但是样子还算喜欢的。拿到手却大失所望,和想象中的相差太多,也或许根本就是想象出了偏差。我左手拿着坏掉的旧钱包,右手拿着新钱包,决定退货。
我甚至想,我应该回大学时在的那个城市一趟,再找到那家店,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钱包。
悲伤随即袭来,就算我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家店,就算那家店还在,也不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钱包刚好在那里等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就算回到当初的地方,牵强的凑齐所有的场景,同样的事情也不会再一次发生。
我们再也不会遇到相同的人,相同的物,相同的自己。
悲伤愈演愈烈,我开始分不清,我的悲伤到底是因为那个永远失去的钱包,还是因为回不去的那座城市,和永远流逝的那段岁月。
我开始怀念,怀念我在那里见过的每一棵树,看过的每一次花开,走过的每一条路。也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阳光正好的时候,在那座城市的街角喝一杯咖啡,为什么没有认真的感受过真正属于那座城市的气息,直到毕业前,买明信片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我都没去过,生活了三年,了解的几乎和那些外来的游客一样只是皮毛。
失去了,才会后悔。得不到的,永远最珍惜。
这是人类的通病。
但是好在,时间尚早,人生的路还很长。
我不说“总有一天”,但是我知道,只要心中还有牵念,路程必定不会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