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不少好文章、好作品,但是能让人翻来覆去、百读不厌的却并不多。芦阳之子的散文就属于这“并不多”的一种。
芦阳老师的文章读后感受最多的就是两个字——精彩。我常想,他的文章到底好在哪里呢?是什么吸引我去反复阅读的呢?后来几经比较,我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他的文中充满了,或者说是渗透着——思考的力与美。这使得他的作品不再是单纯的抒情,而是情理相融,闪耀着可贵的智者光辉,更深厚、更耐品。
芦阳老师对事物的思考是有力度的,无论纵向的深入,还是横向的拓展。他的目光是锐利和深邃的,能够穿透事物的表层,深入其内核;同时也是广博和远大的,可以天马行空、任意驰骋。
比如,在《十六年前的琥珀》中作者这样写道:“苹果与Vc药片都含Vc,但前者比后者更容易让人接受。这给我一个启发:如果知识就是Vc,那么一个教师的形象不应是位药剂师,而该是株苹果树:有甘甜的果,有浓郁的荫。”
他由苹果与Vc药片的对比,联想到教师的形象。可以说这是因为热爱和经验才有的,对于本职工作的有力思考。如此深入的思考和形象的表达,将教师应具有的价值阐释得无比精辟。可以想象,如苹果树一般的老师,该是多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呢!
又如,《三重光影》中,作者分别讲述了自己对上海外滩、香港维多利亚湾和澳洲悉尼湾三地夜景的不同印象。他写道:“原来总想悉尼是一个国际知名的都市,悉尼湾又是闻名遐迩的悉尼歌剧院所在地,这里的夜晚一定会异常繁华。但眼前的悉尼湾却安静的像个不起眼的小渔港,除了照明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性的光,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完整的星空。在外滩、在维多利亚湾,看星星很难。暗白色的悉尼歌剧院就在星空下静静地泊着,像一丛有些倦怠的归帆。”
这便是一般人眼中的悉尼湾,表面的悉尼湾;好像比外滩、比维多利亚湾的光彩夺目要逊色许多。但是在作者看来,却正好相反:“我想,这一弯淡淡的光影背后,一定是一个异常成熟的文明。”
他说,那三重光影常让他想到三种人:上海很像一个快速致富的人,有一番神采,却终是少些底蕴;香港很像一个成功的商界精英,但又不免商气偏重,矫饰过强;悉尼则像穿着一件T恤衫的人,健康、自然、幽默,事做得漂亮,人活得洒脱。作者于是感叹:三重光影,三重境界,三样人生。
从中不难看出,这与那些只注重表面美感的游记之区别。深入的思考与探究,让我们认识到那平淡的背后所富有的更深的意义,从而使文章更有味道,更有嚼头。我想,如此客观而精准的剖析与判断,只能来源于一颗沉着而冷静的心,于尘世喧嚣中摒弃浮躁,于纷繁忙碌中不忘保持高度的精神自觉。这是物欲横流的现世中难得的高贵而自由的深思,这是思想天空中洁白的鸟儿轻盈而飘逸的飞翔,这是一个高境界的生命与外物无声的对话。当内心澄明如镜,所遇风景便一一映入,汇聚成禅。终于明白,芦阳老师为何将自己的文集命名为《风景禅》了。
在芦阳老师的散文中,不仅有思考的力度和深度,与之并行的还有语言的美感、表达的生动。这一点,是他很多文字的一个显着特征,也是吸引人的一个重要方面。
例如,在《三联那一角》中,作者写到三联书店三个标志性词语时说:“读书、”“生活”、“新知”,越品越有味道的三个词,它们的排列都循着内在的逻辑。后来琢磨,喜欢来三联这一角,可能正是因为这三个词在这里都有着落。这一角就像一个小小的水塘,那三个词就像三条色泽不同、生龙活虎的锦鲤,快乐而绚丽地游动着。这倒让人想起了朱熹笔下的“半亩方塘”,塘上确有天光云影,塘中确有源头活水。
语言是思想的外衣。一个穿着邋遢的人总是不受欢迎的。再高超、再卓越的思想,如果没有精当、艺术的语言去承载和表达,那么它也只能是干瘪、冷酷的理论,是缺乏感染力和感召力的。
芦阳老师将三个词语比作三条锦鲤,其中蕴含了许多理性与感性的思考,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美感和听觉上的乐感,同时也给文章添加了轻松活泼的元素,令人如临其境,深受启发。
总之,思考的力与美融汇贯通,可以大大增强散文的魅力。可是,如此这般思虑,也不是任谁凭空就会有的吧?其根源所在恐怕也是一个值得思考、值得学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