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有脚,定能飘洋过海。
儿时,我生活在偏僻的小村。每天追着风,朝着落日,跑呀,跑呀。觉得天的尽头不过是南边的田地,北边的树林。我曾乐此不疲地问母亲:"妈妈,我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吗?"她指指远方,说:"孩子,那里有更广阔的天空!"在母亲的陪伴和鼓励下,我顺利考到了城市。
城市喧嚷,疾雨般扑进眸子。我匆忙地改变,来不及褪下旧衣,就套上了T恤衫、牛仔裤,一个月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生活费。只好坐车回去要钱。临走时,母亲给了我一张小纸条,说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的安装费,差不多是父母半年的收入。太奢侈了!一瞬间,竟觉得手中的纸条有千斤重。母亲瞧出了我的心思,安慰:"到了那里,要经常打电话回来,让我们安心。"我连连点头。一路颠簸,一路默记号码。
放下行囊,我忙不迭冲进小卖部,颤抖着拨出熟悉的数字。嘟、嘟……通了。"妈,我到了。包都放下了,吃的穿的都收拾好了。"不等母亲开口,我急声道。"那就好。多吃点,别太省。差什么,随时打电话回来。"母亲平缓地说。第一通电话,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真是意犹未尽!
就这样,我们隔段时间就通一次话,无外乎吃饭穿衣,注意身体,好好学习之类的话。电话这头,我总是笑盈盈的,语调轻快上扬。电话那头的母亲,也总是平缓温柔的。
虽相隔几百里,但因电话,觉得母亲就在身边守护着我。她将温情,一点一点地传递给我。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学习成绩直线上升。
毕业后,我回到故乡小城,租房上班。母亲不放心。搬家那天,她忙活了好久,把小小的一间房布置得无比温馨。房东阿姨一个劲地夸母亲。我讪讪地笑,自己都二十多了,还要母亲来张罗。
母亲像上了发条的闹钟一般,隔段时间就来。每次都是风尘仆仆,大包小包地拎着。从油炸墩子、肉丸,到干净的袜子、棉衣,每一样都整齐地列着。
几年后,我成家了,和公婆住在一起。母亲不便过多打扰,就乘中巴车带东西。照例是一袋一袋的。春天,带韭菜、鲜虾。夏天,带西瓜、鲫鱼。秋天,带扁豆、河蚌。冬天,带白菜、红薯。四季均有,且品种俱全。
婆婆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她常对我说:"你妈妈太辛苦了,既要种田,又要种蔬菜、钓鱼捕虾,还要托人运到这么远。"我将这转给母亲,她笑笑,只说,能吃到绿色食物比啥都好。
她都是一大早就打理好。我们收到时,菜根的泥土还是湿润的。每一棵蔬菜都是精心挑选,择拣干净的。每条鱼都是剖好的,收拾得连一丝腥气都没有。母亲带的哪是食物,明明是一颗拳拳的心啊!
从小到大,无论我在何方,她的爱总能相随,相依。我远行,爱也远行,就好像我们从未分离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