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心里的那条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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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是个大村落,上百户人家,人民公社曾划分为三个生产队,坐落在祁东县东边的一个边远小山区,与衡南县茅市接壤。

  老家虽然是个小山区,但充满着秀丽和灵气,特别是那条江,更带神秘色彩。

  这条江水面不宽,最窄的地方才两米,最宽的地方不过三、四米。说来也怪,它从不断流,养育着全村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听 老人们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祁峰下的某座大山里,窜出一条龙来,龙过生踪,就留下了这条江,途经老家,流向衡南境内。当然,这只是传说,无从考证。

  到了夏天,这条江就是我们男孩子的快乐大本营。尽管母亲经常叮嘱,不要到江边玩耍。每当放学、放牛、砍柴、打猪草回来后,母亲的话如同耳边风,小伙伴们不约而同都来了。江边有三棵古树,遮天蔽日,是大人们耕作之余小憩的好处所。古树的树干特粗,三个大人都抱不过来,树根直扎向江底。

  这条江不仅灌溉两岸的农田和瓜菜,而且水生资源也非常丰富,涨大水或夏天,都有很多人到江边或江里捕鱼捉虾。有一次,也是夏天,江水很浅,我和几个同龄伙伴到江里捉泥蛙,意外捉到了一只团鱼(鳖鱼),有斤把来重,高兴得不得了,这下可打个大牙祭了。我捉住团鱼,欣喜若狂往家里跑,还未进门,“娘,我捉到了一只团鱼”的喊声传进了母亲的耳朵。母亲看到我双手紧紧卡住的团鱼,先是一阵惊喜,然后轻轻地说:“拿去卖了,换几个油盐钱。”我见母亲说这话时,脸上写满了辛酸和无奈。

  这天,舅舅到我家来了。舅舅家离我家不很远,十来华里路,但很少来。父亲去世很早,母亲没有再嫁,一个人把我们姐弟三个拉扯着,家境十分穷苦。舅舅来了,母亲很高兴,特地拿出一毛钱,要我去供销社(供销店)买点酒。很不凑巧,那天酒卖完了,没有买到。我光着脚丫,沮丧地走在返家的路上。从我家到供销社,是用石板铺成的沿江小路,一华里多,那天正好雨后天晴,石板上洁净如洗,加之母亲交办的事没有办好,心里很有气,走起来脚下咚咚作响。“不能这样空手而归!”快到家的时候,我便耍起了小孩子的聪明,从江里灌了小半瓶水,带了回去。吃饭时,只见舅舅拧开瓶盖,往小饭碗里倒了一半,端起来喝了一口,笑着说:“我的好外甥,这酒在哪里买的呀”?“今天供销社的酒卖完了,是在江里灌的水。”我不敢正视舅舅,低着头回答。“傻小子,江里的水装进酒瓶就变成酒了,水酒好喝。”舅舅毫不在意,笑着,说着,喝着。我暗暗自责不已。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中期,衡南县修斗山桥水库,这条小江是这座水库的水源之一,老家成了水淹区,1966年我们移民到衡南车江,老家那块地方也从祁东县划归衡南县。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那条流淌的小江。

  今年清明前两天,也就是4月2日,回老家扫墓,40年了,一踏进故土,乡音依旧,物是全非。孩提时日夜流淌的那条小江不见了,它已经完全溶化在这座水库的大水族里,安详而平静,无怨而无悔,好像在时刻听从召唤,献身于更多的农田和土地,为更多的人群谋福祉。

  站立岸边,满目青山绿水,我寻思良久,心绪万千。那江那水,依稀在我心底流淌,在水库深处流淌,流向更广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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