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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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早就知道你要来,我一直在苦苦等待,望眼欲穿。

  深夜,躺在床上,松弛被尘世俗务捆绑了一天的灵魂和躯体,想着你,拥着对你的期待,渐渐地进入物我两忘的世界。忽然,一阵叮叮咚咚欢快的声音,在我居住的工地板房的屋顶响起,把我的思绪带进了白居易笔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我想,这是你的前奏,是你的序曲;你终于要来,你即将到来。迷迷蒙蒙中,大自然的琵琶曲悄然而止,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你的到来,而屏住了呼吸;就连在这黄土高坡上,肆虐了整整一个秋季的西北风,也哑然失声,遁于无形。我不敢惊动你,想着你,拥着你的温馨,任由你飘飘然,翩翩然,轻轻地,静静地,落在我的梦乡,那是一个没有一丝凡尘的洁白的梦。

  清晨,在你的簇拥下,我来到旷野。伸开双臂,任由你吻着我的脸颊,落在我的手心,融化在我的怀抱里。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都成了你的世界,银色的世界。远山朦胧,近野朦胧,树影朦胧,人影朦胧。没有风声,没有雷声,没有鸟鸣声,没有犬吠声。只有你在空中潇洒地,孤傲地,寂寞地绽放,盛开,曼舞;然后,你似乎是累了,于是你栖息在树梢上,依偎在麦梗上,舒展在田野上。给广袤的大地,给这尘世上所有的生灵布施你洁白的冬衣。

  不知道你缘起何时。也许,你抚慰过韩昌黎蓝关勒马时落寞失意的诗情?你渲染过柳河东寒江独钓苍凉孤寂的画意?又或许,兰亭序就是你飘逸的舞姿?广陵散就是你冷峻的旋律?

  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也许,你就是神农架叮咚的山泉?你就是钱塘江奔涌的狂潮?又或许,你就是孔夫子喟然长叹中逝去的江水?你就是王昭君结伴嬉戏时浣纱的香溪?

  两天三夜,你持续着你的独舞。你擦亮了天空,天空因你而湛蓝;你洗净了空气,空气因你而清新;你滋润了麦苗,麦苗因你而翠绿;你或许还一时间涤荡了凡夫俗子们因欲望而浑浊的心灵,让他们的心灵暂时因你而洁净透亮。

  当我和你共同迎来一轮朝阳,看到你的洁白和朝阳的鲜红交相辉映,我知道你即将结束你的演出,你即将开始你舒缓的,温雅的谢幕。太阳柔和地抚摸你的脸庞,似乎在呼唤你,她要带你回家。于是,你在我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升华,升腾,带着你高远的志向,追随这冬日的暖阳,在蓝天凝结成白云,像冬之仙子,向天涯海角,飘然而去。带走我悠悠的思念,留下我丝丝的怅惘。

  我知道你还会来,这是我和你在这漫长的冬日,最浪漫温馨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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