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顾名思义是冬天到了。但事实上这样解释等于是废话——冬天到没到谁还能不知道?我想古人设置了这么个日子,是某个时间的节点,有继往开来的意味,毕竟过日子过的是以后,而不是过去。设置某个节日是对过去的总结,为以后的日子做好准备。似乎所有的节日都有这么个意义。故而,民间把冬至也作为个节日。
中国的节日基本上都与吃有关。常听人说,这个节您咋过?人家回答:哦,买个猪头炖炖。一说到吃,必想到娘,因为只有娘做出的菜最好吃。倒不是说当娘的都是优秀厨师,而是娘烧的菜有亲人的味道。凡事一掺上感情的因素,味道就丰富啦!而且,娘烧菜吃饭的日子,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饭的日子,热闹。
小时候喜欢过节,哪怕农历六月初六长工节(俗称大锹把节)也过的不亦乐乎,虽然大锹把节是旧社会的产物。过这个节不是缅怀过去,更不是控诉万恶的旧社会,而是这一天,餐桌上会多出一盘肉,娘的烩肉那叫一个香!肉是真肉,亮汪汪的大肥肉片子,一咬一口油,过瘾。哪像现在的肉,简直没有肉味!连这个节日都不放过,冬至节当然也跑不掉。清楚地记得,冬至那天一大早,三星偏西,娘就把我们叫起来了。我穿衣服的当儿,娘已经揉好了面,爹往锅灶里添火,火光照的他的额头亮晶晶的。娘往锅里倒进半壶油,慢慢的地油冒了泡,娘把做好的面饼、油条放进锅里,刺啦一声,这声音真美妙,更美妙的是飘来的一股股香味。娘捞起,放进竹篮里,下面还放一个瓦罐,控油,接着喊:吃啦。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动作奇快,嘘溜嘘溜吃上了,大概是烫,嘴巴直歪。我慌得破棉袄的扣子都扣错了位,老棉裤的布带子也没有系,一只手提着,就那样提溜打挂地伸出一只手来抢。娘照我的手就敲了一筷子,说,去,把爪子洗洗再吃!妹妹嘻嘻地笑,那种幸灾乐祸地笑。
吃着油条的时候,爹开始卖弄他从刘兰芳《说岳全传》里听来的故事:油条又叫油炸鬼,油炸鬼指的是秦桧,秦桧是奸臣,害死了岳飞,后人为了表达对他的痛恨,就把他捏成了面人,油炸了吃。我很纳闷,就问:油条不像个人嘛!爹说,就那个意思。此时外面的风呜呜地刮着,房间里烟气和香气缭绕,暖洋洋的,我们也都晕乎乎的,似乎是吃醉了。
后来,我们纷纷有了自己的家,娘和爹住在了乡下,冬至节这样的小节也不再怎么费心巴力地过了。吃已经不是过节的向往,节不节的好像都无所谓了。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上了洋节,中国年轻人很有创意,所有的洋节都被他们过成了情人节,动不动就咖啡馆西餐厅的,浪漫,也浪费。倒不是羡慕,就是有些遗憾,总觉得,我们小时候的节日才叫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