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楼下不远处的早餐店。刚坐下,老板娘用本地话喊“落雨了,落雨了。”本地人称下雨为落雨。我喜欢这个落字。皖南人赋予了某种正式而严谨的意味在里面。
下午三点,雨真切大起来,一直没停。我将屋里的植物一盆盆抱出去,雨点滴在叶子上,我似乎能听见植物体内有欢快的歌声响起。我猜,它们应该更喜欢来自天空的雨水。
此时,天很黑。那些植物在窗外端坐着,雨滴落,滴落。栀子花,最开始是水培的,后来移栽到土盆里,长势很好。宝石花,是在路边垃圾堆捡来的,一年过去,它们的叶瓣落地生根,为此,我剪断了土盆里的原始居民—一株木本植物。我想为它们屯出更多的生存空间,这样的取舍,多少也带着私心,但我期望木本的根部能重新冒出新芽,跟宝石花一起长大。妈妈带来的辣椒籽,经过我的培育、种植,已经结出果实。
这些植物跟雨一样,走在秋天的路上,我也是。昨天在单位,外语学院后面的小路落满了梧桐树叶。初秋的叶子多有不同,它们依旧带着生命鲜活的气味。我俯身拍了一组照片。取名:路过秋天。接下来,这个小城的秋色会越来越浓烈,河流渐渐干枯,石头露出水面。天空变得高远,白云丝丝如骨,乌桕红起来,仿佛举着火把。
这些景象,年复一年,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繁复相似的风景里找到新的风景,这需要修炼,人的一辈子都可以为这样的事情努力。
在别样的城市,我看到别样的风景。这个暑假,有那么一些时间,我游荡于其他的城市。三十岁后的行囊,已不再盛装对宽广世界的渴望,走走看看,周游而过。繁华都市的拥堵与生存的艰辛,是我透过人群看到的另外一番景象。也许,这是某种自我宽慰,为自己的偏安一隅寻找借口。在某大学,我被保安遮拦与门外,后来,多番求诉寻得熟人相助,才得一游。走着走着,我感叹:此生不够努力。是的,在某些特定的时光里,那些梦的小种子会在心里蠕动,牵动五脏六腑,生出百般滋味。
相同的风景,异样的风景。
我看重的是面对风景的姿态。一些错过的就错过吧,错过,本身也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