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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对根的情意
——读秦直道长篇小《味》有感
｜石常明
今年七月二十八日，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奎屯市作协副主席陈红星先生（笔名秦直道）来镇安，和我县部分作家举行了一个文学交流座谈会。会上，陈先生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并赠给我们每人一本他的长篇小说新作《味》。当时，我正在读一部茅奖作品，读到三分之一的样子，感觉很累，就翻开了《味》，一看便停不下来，第一章就有两处让人泪目，于是，用了两个星期，一气读完了这部三十多万字的大书。读罢全书，掩卷沉思，曾经唱过很多年的一首老歌的名字在眼前浮现出来，那就是“绿叶对根的情意”。是的，这部长篇，就是绿叶对根的情意，是一曲绿叶对根心心念念的眷恋和守望的挽歌。
《味》是陈红星先生的第三部著作、第一部长篇小说。写的是发生在渭北高原豳邑县频婆街西祥庄一个来自陕南“栗乡”的逃难者由艰难的成家立业到走向繁荣的家族史。整篇小说以主人公楚默然的成长史为经，以楚氏家族及相关亲戚、邻里的日常生活为纬，通过对“一堆颇烦的日子”的细致描写，记录了楚秦两家以及西祥庄、频婆街的历史变迁，再现了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至本世纪之初约八十来年的宏阔历史、底层人群的生活日常和情感世界。
小说叙事简约而内容深邃，人物众多且各具个性，通篇没有曲折撩人的故事，也没有惊悚跌宕的情节，但作者硬是把一堆琐碎平常的日子描写得有滋有味活灵活现，把一群普通寻常的平头百姓刻画得生动有趣、各具特色，实在让人佩服有加。如小说中从对楚家恩重如山良善至极的“大爷”，到吃苦耐劳又头脑灵醒的祖父，从善于持家又精明能干的朵川二婶到乐善好施义薄云天的六外公六外婆，还有心眼灵活手艺奇巧的独承舅舅、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善于社交谋事的献力叔叔、表面漂亮柔弱而内心刚毅果断的寒笑姨、善解人意从小懂事的雪梅姑姑、一心为了儿女过上好日子而任劳任怨的母亲、多灾多难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又终归没有逃脱死神之手的父亲等等，都形象鲜活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作者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和十分过硬的写作功底。著名作家张洁曾经和朋友谈到写作时总结道：“尽可能缩小感受和表达之间的距离，是一件非常难的事，简直呕心扒肝。”而作者在第一部小说里就在慢慢实现这一艰难的跨越，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收获。
书中写到的那些生离死别更是叫人深刻地感受到人生的不确定性和世事的苍凉和残酷。大爷、外婆、祖父、祖母，这些年老者的离世自不必说，那些年轻生命的陨落尤其让人心惊：青梨得了无法医治的“怪病”，不舍地离开了人间；剑峰“殁了”，却是因为煤井里的“瓦斯爆炸”，而这两个人都是主人公的发小，都“殁”于花样年华的十九岁。唐建设和廖智诚又因为挖窑腾土而被塌方的窑面子吞没了，留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幼小的孩子；在这次事故中，父亲则由于跑得快而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听到发小去世的噩耗，作者有这样一段心理描写：无论是白天黑夜，还是吃饭休息，剑峰的样子总是浮现在楚默然的脑海里。这些年里，剑峰的印象已经变得越来越淡，淡到他平时几乎想不起剑峰。但现在却因为剑峰殁了，他的一切突然被擦亮。“殁”是一个让人悲凉得透不过气来的字眼，尤其是当这样一个字眼用在一个青年人身上的时候（147页）。这些细节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作者表达能力用词精准的集中体现。
文学评论家周涛说：“有心人难忘，有志者记录。”这正是一部渭北乡村生活的真实而艺术的记录。作者在《跋》中坦言，这是一部写给故乡、亲人和乡亲的书，是在他上大学时就立下的宏愿。我曾问过作者：是否可以把《味》看作是一部自传体小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在小说里可以看到，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有目的的写日记，开始了详实而持久的生活积累。所以，他对故乡、故土、故人的深情记忆，对生存、生活、生命的深刻理解，都毫无保留地融入到了小说之中。因此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感人的并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而是由于作者对这些人物倾注的真实而浓烈的情感。
另一方面，就是作者的这次镇安之行。我的理解，作者的这次镇安之行，是鱼儿的洄游，是大雁的北归，是他生命密码中早已种下的某种暗示，是对祖父未了心愿的现实补偿。作为一个远离故土的游子（祖父生于镇安，十六岁逃难至旬邑县落户，此前三代人从未回过镇安。而他本人又远离生养他的旬邑县到新疆奎屯市工作生活十余年），对故乡的牵挂与眷恋是常人无法感受的痛。文人所拥有的最大能量就是一支笔，所以，他把这样的情感，寓于小说呈现出来，可谓用心用情之诚。只有生发于骨髓的真情真心，才会写出这样的一部作品，也才会有这样的一次洄游。包括祖父一家姓“楚”，外婆一家姓“秦”，都饱含着深刻的寻根寓意。而“祖父的老家在陕南栗乡，一个生产板栗核桃的小山村”的记叙，则没有比我们土生土长的镇安人更心领神会的了。这就是绿叶对根的深深情意。
同时，在小说里，我们还会看到很多精彩绝伦的感悟总结性描写、生动形象的比喻和如同格言般的佳句。不妨摘录几段，供大家分享：
“许多事情，当它们正在发生的时候，人们似乎忘记了恐惧的存在，只有发自本能的面对；而当事情发生以后，你再去想象当时的情景，就会越想越害怕。” （107页）
“会过日子的人算钱的账，有钱的人算身份的账。” （133页）
“在我们的生命当中，有时我们需要得到亲情的温暖，有时我们却希望独自面对陌生的世界而不希望亲人的进入。因为，一些时候亲人的进入，不是进一步强化我们逐渐生长起来的坚强，而是一下子削弱了这种坚强。” （164页）
“男女之间聊天，就像两个人坐在生活的斜坡上，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滑到爱情的坡底去。” （316页）
像这样精彩的句子很多，无法一一记述，都一再展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细致入微观察能力和对人生世态的深切感悟，这是值得进一步弘扬的地方。
秦直道（本名陈红星）生活照
当然，这是作者的第一部长篇，也会存在着些许不足，如人物过多容易分散作者的笔墨和读者的注意力，而主要人物的刻画又有着着力不够突出的瑕疵。但瑕不掩瑜，我认为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并希望有更多的人读到她，喜欢她。
诚祝陈红星先生创作愉快，期待读到陈老师更多的新作。
作者简介
石常明，男，60后，现供职于镇安县统计局，中共党员。爱好读书写作，作品散见《各界导报》、《商洛文化》、《秦岭文化》、《商洛日报》、《松原日报》、《商洛诗歌》、《精短小说》等纸质媒体和网络平台，偶有获奖。新浪博客名为五味石子，作品被多家网媒选载和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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