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关于《红楼梦》的创作主旨众说纷纭。第四回为全书立意“总纲”的说法一度成为主流观点,理由是这回写的“护官符”暴露了“封建社会的罪恶”。
曹雪芹在创作时镶嵌了不同的故事情节,让其各自独立散发出折射现实的光芒,看似信笔写来,实则机锋百出、醒目警世。从不同视角对作品的解读,结论均有合理性。《红楼梦》既有总体性寓意,又有局部性象征,作品本身或多或少存在支撑某一倾向的依据。从这个意义上去理解,对贾雨村错判“葫芦案”的描写,应该有“暴露”官场黑暗的意图。然而《红楼梦》从“女娲补天”写起,从那一段“历史”到曹雪芹的时代,历史跨度那么漫长,远非封建社会所能囊括,何况整部作品的基调也不全是“暴露”,还有作者对其所喜爱人物及中华文化的礼赞。其实第四回主要是描写薛蟠进京带出胞妹薛宝钗,与林黛玉、贾宝玉相逢,“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的冲突一旦展开,薛蟠的作用完成后就暂时隐身了。
新时期以来,第四回为《红楼梦》“总纲”的观点被重新探讨,第五回为全书“总纲”的新观点受到了重视。需要说明的是,第五回通过判词、曲子预示金陵十二钗等人物的命运,虽与《红楼梦》“总纲”相关,但主要作用应该是提示后文,即古代小说评点家们术语常说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既然此路不通,就应另辟新境,所谓“眼前无路想回头”,不妨将镜头聚焦在第一回去透视:
《红楼梦》第一回有“好了歌”,感叹人生无常。1987版电视剧《红楼梦》保留了“好了歌”,但舍弃了“太虚幻境”的相关情境,导致浪漫诗意神话故事的失落,总感觉林黛玉、贾宝玉的前世情缘不知所踪。第一回还借香菱被拐卖,暗喻“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红楼女儿共同命运。甄士隐家被大火烧成灰烬,预示贾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盛衰之变。
曹雪芹的创作主旨,实际从第一回就已揭示,可谓“家族盛衰”与“爱情悲剧”的双重变奏。从艺术构思的角度审视,《红楼梦》第一回“通灵宝玉”的功能,对传统叙事手法有所突破,“太虚幻境”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对小说虚实创作手法也有所揭示,这些于读者深入理解《红楼梦》原著均有启示。
《红楼梦》有抄本和印本系统,抄本中的甲戌本第一回写到“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提及“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表明曹雪芹去世前,《红楼梦》已完成。脂砚斋名字在甲戌本中出现,有乾隆年间裕瑞《枣窗闲笔》提到的“曾见钞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为佐证,可证此人并非民国年间的化名。《红楼梦》的脂砚斋系列抄本,也不能轻易判断为印本之后的伪造。
曹雪芹身世的扑朔迷离,为《红楼梦》的深入解读带来了一定障碍,无根的漂泊是他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轻,在《红楼梦》中他对自己及家族命运进行了“天问”式的思考。第一回蕴藏的信息已足够丰富,当今读书界倡导的整本书阅读很有必要,因此还是从《红楼梦》首回开始品读吧。通过逐回品读,或可捕捉到一些有价值的红学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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