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艺术都讲究动静相宜,在由静而动或由动而静的过程中相应存在着间歇和转换。依据叙事需要,在集中描写某一静止的因素或事件时,故事事件需要启动由静向动这一过程中的间歇和转换。也就是说,当故事重新启动时,故事事件当中并无事件消失,或事件增加,那这一段描写的性质便属于停顿。
在叙事文学中,停顿的出现十分频繁,“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表现的非常明显,某种原因引起一种后果,这种后果又成为原因,引起另一后果,这样发展下去,直至最后的结果出现,如果我们从最后的结果往前追溯,可以发现一条清晰的因果链条”。但在两个事件叙事之间,必须有一个叙事的停顿才能流畅地转换。因停顿在“叙事节奏上是具有延缓的效果”,在小说事件叙事停顿时,往往会透过叙述者的眼光去对某一事件大量描写,并让叙述者对事件加以解释或发表评论,使得读者不会意识到故事的停顿。
《金瓶梅》中的事件叙事停顿,一般往往出现在人物出场时,叙述者对人物相貌、衣着服饰的描写。即使得正在叙述中的事件叙事被中断,接受者通过叙述者的眼光去观察小说中呈现的人物、事件或场景。例如在第二回“西门庆帘下遇金莲王婆子贪贿说风情”中西门庆初次见到潘金莲的描写,便是正在叙述的事件描写被中断: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却有一个人从帘子下走过来。自古没巧不成话,姻缘合当凑着。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妇人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巾上。妇人便慌忙陪笑。把眼看那人,也有二十五六年纪,生的十分博浪。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玲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长腰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腿上勒着两扇玄色挑丝护膝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但见: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鬏髻,口面上缉着皮金,一径里踅出香云一结。周围小簪儿齐插,六鬓斜插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儿后押。难描八字湾湾柳叶,衬在腮两朵桃花。玲珑坠儿最堪裤扣莺花,行坐处风吹裙袴。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樱桃初笑脸生花。人见了魂飞魄散,卖弄杀偏俏的冤家!
这里较长篇幅对人物出场样貌的描写,便是小说事件叙事的停顿。人物的出场使得正在发生的事件的叙事暂时结束,也为后面情节的推演提供了一个发展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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