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是南朝宋刘义庆写的一本记录魏晋名士言行与轶事的笔记小说,里面的内容非常有意思,注重容貌的人可能会焦虑,因为长不到掷果盈车、观者看杀的程度,实在不敢说自己是美男子;如果注重内在的话也可能会自卑,因为其开篇讲的就是“德行”,接着马上就讲“言语”,从说话做事上来全方位评判一个人的厉害程度。
孔融9岁儿子的那8个字就被记载其中,凸显其从容不迫的个性特征和人格魅力,而这点很明显遗传自孔融,众所周知出生于153年东汉的孔融,小时候有一个令无数小孩子心中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听,最后还不得不做的事,那就是“让梨”:4岁的孔融表示自己年纪小、饭量小,于是就吃小梨,把大梨让给哥哥,非常懂礼节。
不只是懂礼节,这还说明他心中对于高低、前后有一个清晰的逻辑认知,显得他非常有理有据,有内涵有思想,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斯文、睿智、沉着的小孩子,然而孔融后来虽然心存大志,也是个好人,却并没有成为大家心目中的牛逼存在,不仅能力一般,还是个杠精,杠到最后还杠没了性命。
就说10岁那年孔融跟着父亲孔宙前往京都,听闻了李膺的大名,就想要去见识见识他,但李膺又不是说见就想见的,他只见自家亲戚或者同样是名流的人士,孔融既不是李膺亲戚,也不是名流,那怎么办?孔融骗对门房说自己就是李膺的亲戚,当然一见到李膺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李膺问他:“我们是啥子亲戚?”
早就做足了准备的孔融,一点都不慌张,说:“我的祖先是孔子,你的祖先是老子,孔子和老子有关系,那就是我和你有关系。”这个说法还挺新鲜的,李膺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就跟他说了会话,然而当时不只有李膺在场,还有其他宾客,这件事就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夸孔融聪明。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同样在《世说新语》中属于名流的陈韪,他一听众人啧啧称奇的夸赞,立即表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一般来说这种话就算说的是自己,听听也就算了,偏偏孔融知道后不依不饶,还非要远程杠一句:“那你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吼!”意思就是陈韪现在很差,弄得他巨尴尬。
孔融的这种状态持续到了长大,学习了满脑袋的儒家学问之后,更加离经叛道,也促使他走向了死亡,那是184年孔融阴差阳错当上可官,起初他也是崇拜曹操的,写过不少夸曹操的诗,比如说“瞻望关东可哀,梦想曹公归来”“从洛到许巍巍,曹公忧国无私”,但当曹操成为中原地区霸主后,孔融越发不喜欢曹操的作风,常常杠曹操。
195年曹操袁术在淮南自称天子,曹操心中又急又气,但暂时又对袁术没有办法,只能搞搞跟袁术有那么点关系的杨彪,诬陷他勾结袁术打算废汉献帝,然后将他投入狱中准备杀害,孔融虽然出于好心,连忙就去找曹操争辩,但他左一句“积善余庆”,又一句“徒欺人耳”,曹操虽然被他一说放掉了袁术,心里却也记恨上了他。
不过孔融杠上了瘾,还试图杠上开花,204年邺城被曹操攻破,袁熙的老婆甄氏被曹丕娶走,曹操很高兴,孔融写信给他:“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曹操不明白,就问什么意思,孔融直接回他:“以今度之,想当然耳!”意思就是:“骂你你都听不懂,你是不是傻!”曹操深吸口气,忍了。
后来曹操想恢复肉刑,孔融杠,曹操忍了;后来他还举荐了祢衡一起杠,曹操处理了祢衡,还是忍了孔融;曹操写《观沧海》,孔融又说你一个大将军欺负一个小小草芥,还好意思显摆,曹操忍了;孔融暗戳戳叫汉献帝削藩,曹操忍了;孔融不准曹操禁酒,曹操忍不了!决定要把孔融办了。
曹操固然有许多错处,孔融的劝诫都出于仁义,但孔融落到被曹操搜罗证据大搞文字狱,一纸诏书扣帽子,不能不说是他嘴不把门的结果,曹操先给他停职,没多久就给他定罪,说他谋反,又说他不尊重先哲,最后再加一个不孝,彻底把他的名声毁了,208年9月26日孔融被抓,随后被斩。
死之前他曾请求朝廷不要伤害自己的两个孩子,也苦苦哀求曹操放过他们,哪里知道两个小兔崽子这时候在亲戚家安坐如山,还玩着琢钉游戏,主人家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淡定,他9岁的儿子就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意思就是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没有独活的道理,这8个字就很有高人的风范,也很有气节,之后变成成语流传千古。
不过如果他们不说后面那句话就好了,后来主人家给他们喝肉汁,大的那个喝了,小的那个杠:“都快死了还喝什么喝?”杠得大的那个哭得稀里哗啦,这两件事都被曹操知道了,曹操本想给孔融留个后,如今只觉得这是一对小孔融,害怕他们以后也来叨叨他,于是将其株连全族,也就是说孔融一杠,自己没命,其孩子一杠,全家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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