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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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夏的清风掠过明月,拂过树梢,院子里的月季花盛开了。花儿开在我的窗前,飘来阵阵清香。连蝴蝶也驻足跟前,那轻盈的飞翔仿佛夏夜掠过的梦境。

  梦里的身影依然在故乡的山塬上穿梭奔跑,欣喜地看向阳坡上的桃花开了又谢,很快结了指头肚大小的果实。"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家门前的那片小树林长得更茂盛了,密密匝匝的树叶挤挨在一起,树叶油绿沁碧,把整个村庄都染绿了。夏风掠过,树叶发出愉快的"沙沙"声响。鸟儿们快活地飞来飞去,最喜人的是布谷鸟的鸣叫:"布谷——布谷——快快播谷——"那清脆悦耳的叫声,为初夏绿色的世界谱写了美妙动听的乐章。

  不远处的梯田里,玉米苗刚刚从地里探出绿色小脑袋,在微风里左顾右盼,好像在好奇地打量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杏树上结满了毛茸茸的青杏,刚刚怀孕的小媳妇仰头贪婪地望着稠密的杏子,不由舌底生津犯了馋意,央告调皮的小叔子给她上树摘一兜去。雨刚下过不久,田野里的麦穗正拼命积聚能量,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一个开镰的辉煌梦想。

  院子里的熟地花扬着火红的笑脸,粉团团的打碗碗花像可爱的小姑娘嘟起小巧的嘴巴,紫色的牵牛花举着小喇叭急匆匆探过墙头,仿佛要去参加一场农家比美赛事。举目四望,田间地头早已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葱绿,油绿,淡绿,新绿,嫩绿,绿是骄傲的公主,是初夏的主旋律,再娇艳的花儿都是初夏的点缀。

  空气中氤氲着青草味儿,绿叶活泼泼的气息,花儿淡淡的馨香。走在乡村小径上,初夏的微风轻柔如水,拂在脸上温润心底,怎能不令人怦然心动?故乡的初夏等待着属于我的一抹温情。墙根下,鸣虫在低吟浅唱,恍然儿时母亲哼唱的催眠曲,令人倍感心情舒畅。少年的我,将内心的梦想无限放大,美好的心愿和初夏的麦粒一起灌浆,成长,直至渐渐丰满成金黄。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样的诗意只能属于闲适的诗人,农家的初夏则是充盈而忙碌的,他们要播种秋豆、刈锄杂草、放牧牛羊、清理圈舍,结绳磨镰,每一个场景都蒸腾着暖人的生活气息。爷爷蹲在记忆的树下磨镰刀,不时伸出右手大拇指试一试刀锋是否够锋利。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映照在白花花的刀刃上,亮亮的光斑在树下一闪一闪地跳跃。镰刀磨好了,爷爷喝一口浓茶,坐在石磨上,歪着脑袋侧耳聆听布谷鸟可人的鸣叫:"快快割麦——快快割麦——"初夏灿烂的阳光照在爷爷光秃秃的脑袋上,照在他那皱纹很深的脸上。在那洁净明媚的夏日阳光里,爷爷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卧在爷爷脚边打瞌睡的老黑狗仿佛受到惊吓,站起来茫然四顾,"汪汪"叫一声,便偃旗息鼓了。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仿佛次第铺展开一幅安逸闲适的田园初夏图,完全是从唐诗宋词中流淌出来的诗意:"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爷爷说,阳坡上的麦子马上就要黄了,你父亲该从城里回来了。爷爷的话,让我的内心瞬间生发出无限祈盼,情不自禁扭头朝城里的方向望去。

  初夏,是一个万物葳蕤生长的季节,山野村庄变得轻盈灵动,蓬勃葱郁,令人心醉神往。农人不懂生如夏花绚烂,内心只怀一个素朴执念:坚持不懈,用心耕耘,终会有秋天殷实的收获。

  今夜无眠,透过厚重的时光幕帘,我在记忆里坐拥山水画意,感悟故乡初夏之美。这一刻,子规声里,一抹浓绿嫣然丰满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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