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鲁迅先生》一文，
看萧红与鲁迅的友谊
文/草 根
要读懂萧红与鲁迅先生的关系，必读她那篇著名的《回忆鲁迅先生》。在这篇文章里，萧红以平等的视角，用平实的笔触，毫不炫技地为我们刻画出一个真实、自然的鲁迅先生。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得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来。
鲁迅先生入住大陆新村 9 号，并在此度过了人生最后 10 年。萧红用细腻的文字，将鲁迅先生在此处的生活场景生动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从鲁迅先生的衣食住行到其性情爱好，从许广平母子到往来宾客，萧红好似开启了雷达，精准地将这些人物以及围绕他们所发生的事件描写出来。
在《回忆鲁迅先生》一文里，一个生活安定、没有被感情和战乱伤害的萧红，也变得栩栩如生。
她活泼、健谈、善于观察，甚至常会“不懂礼数”地随意进出鲁迅先生的卧室。这份自信与自在是鲁迅先生给她的。毕竟，只有真正被主人善待、呵护，才会如此无所顾忌地频繁登门“骚扰”。
我一边读《回忆鲁迅先生》，一边想象萧红前来串门时的样子：她梳着两条长辫子，脚步轻快地跑来敲门。她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时常跑到厨房帮忙，到吃饭时间便留下吃饭。
她经常和鲁迅夫妇闲聊到深夜，有时甚至会不小心错过末班车。她在时，屋子里总萦绕着清脆爽朗的笑声。鲁迅先生坐在一旁，咬着烟斗含笑看着这个年轻人“抖机灵”。这天，他心情格外好，还难得地点评了一下女人的着装技巧，惹得萧红和许广平大笑不止。小楼里到处弥漫着谐趣轻快的气息……
萧红和鲁迅的这种互动持续了几年，直至鲁迅先生病逝。《回忆鲁迅先生》写到 1936 年被肺病折磨的鲁迅时，萧红用了少之又少的笔墨，以三步并作两步的节奏快速结束全篇。
1936年10月17日，鲁迅先生病又发了，又是气喘。
17日，一夜未眠。
18日，终日喘着。
19日的下半夜，人衰弱到极点了。天将发白时，鲁迅先生就像他平日一样，工作完了，他休息了。
这段文字与前文洋洋洒洒的叙述风格迥然不同，可谓草草了之，说明萧红实在是不愿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所以，这篇纪念长文呈现出特殊的“脚轻”现象。
萧红怀揣一身才华，却由于一系列原因，在生前没有得到世界和她爱过的男人们的善待——刚烈的萧军曾殴打她，温和的端木蕻良则在战乱中无情地离开了她。
1938年8月，萧红与端木蕻良计划离开战局吃紧的武汉，可两人只有一张船票。最终，有孕在身的萧红决定让端木蕻良先走。端木蕻良离开武汉后，萧红不愿孤独地守在小金龙巷，执意挺着大肚子前往汉口。当时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三教街的房子已住满人，萧红便买来一张席子，睡在了走廊楼梯口的地板上。有一次外出找船时，她被泥绳绊倒无法起身，在湿地上躺了很久才被人扶起。
萧红是带着满腔悲愤离开世界的。她临终留言：“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如此清醒的认知，让人心疼不已。想到她在大陆新村 9 号秀时装时的天真、包韭菜盒子时的欢悦、与鲁迅先生深一句浅一句闲聊时的自在，我不禁为萧红感到欣慰——她毕竟拥有过这般温暖的几年。即便鲁迅先生在重病期间，看到推门进来的萧红，都不忘亲切地说上一句：“来啦？”
对于敏感的萧红来说，她一定是感受到了鲁迅先生对她的善意与爱护，才敢一次次登门打扰。而且，这种宾主间默契的相知，是谁也
无法抗拒的。如此安静从容的友情，最为长久，也最滋养人。如果没有鲁迅先生，文坛上很可能就不会留下“萧红”这个名字。鲁迅先生之于萧红，是伯乐，是恩师，是慈父，更是知己。
本文刊发于《初中生·阅读》
责任编辑：N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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